[電影書評] 虛實交融的青春殘酷物語──談《青春電幻物語》和《關於莉莉周的一切》間的歧異與互補

原文刊載於幼獅文藝813期,這篇是討論書與電影間的對映,提及書與電影的劇情,介意勿入。

《關於莉莉周的一切》一書的簡略情節如下:

本書故事開始於歌手莉莉周的粉絲討論網站,網站上有一群喜歡歌手莉莉周的粉絲們,討論起在前一年,發生在莉莉周演唱會上的一場歌迷遭刺殺的兇殺案。隨著他們的抽絲剝繭,凶手的身分也呼之欲出。凶手的真面目曝光後,他的自白,卻揭露了死者的真面目,及他與死者和其他相關人士之間,不堪入目的過往回憶與故事。本書揭露出一位邊緣少年,如何經由寄託偶像崇拜,藉此逃離破碎家庭和校園霸凌的遭遇與心境。

一、前言


《青春電幻物語》是日本導演岩井俊二於2001年製作的電影,在2021年時再次於台灣的電影院放映。《青春電幻物語》改編自電影小說《關於莉莉周的一切》,導演以偶像狂熱崇拜和校園霸凌及偏差行為為主題,利用網路討論板上的留言,創作出這本書,逐步揭開一個發生於藝人演唱會現場的兇殺事件的真相。


兩種媒介大致依循著相同的故事劇情和結局,除了書籍內容跨越的時間維度較長,加入了負責找出案件兇手的偵探角色,和眾多同樣沈浸於的網路討論區的偶像歌迷,並經由男主角蓮見雄一的獨白,對他的內心世界進行更深入的側寫外。這兩種媒介之間較重大的改編在,兩位故事中的重要女性角色─津田詩織和久野陽子,在書與電影中有著截然不同的結局,值得深入討論。

此外,由於書與電影這兩種媒介的優勢,兩種文本之間產生了強大的互補效果,使得看完書和電影的觀眾,能對這個故事有更深入和全面的觀照。

二、《關於莉莉周的一切》中深不見底的黑暗


不同於在電影中,幾乎沒有在現實生活中說話的男主角,在《關於莉莉周的一切》一書中,男主角的獨白和眾多他所迷戀的歌手莉莉周筆下帶有詩意的扭曲歌詞,都深刻描寫了他所經歷的故事,呈現出他眼中的心象風景,從他的角度陳述思考他對一些議題的想法,這些都是電影相較之下無法做到的事情。


除了在校園遭到霸凌之外,與家人疏離的關係也是促使男主角躲入網路世界,崇拜虛擬偶像的主要原因之一,透過莉莉周的歌詞〈毛衣〉,「爸爸散步的背影,歪七扭八的毛衣,盡頭在即的人生,既然活得這麼努力,也請努力地死吧。」(p.306),強烈展示出他對無血緣的爸爸毫無情感牽絆的一面。


此外,他探討原本的優等生星野修介為何會墮落成校園惡霸的文字,也相當深刻,「可是成長有個人差異,我慢了一些,但星野很早熟。過快的成長。脫皮的季節。可是,社會不輕易允許早熟者脫皮。過期的蛹,只能在學校這個繭當中,一點一點地腐敗。」(p.297)


在小說中,津田詩織和久野陽子兩位女性角色,皆因被星野修介握有性愛影片,被迫執行賣淫工作。而久野陽子又同時是男主角心中的女神和救贖,但久野陽子為了不讓自己被玷污,決定一死了之,但校園中又無人敢揭露星野修介的種種惡行,這讓男主角陷入了更深的絕望之中。


男主角在小說結尾留下:「再見,人類終究不會飛。」(p.326)可以推想出他最終走向自殺一途,毫無救贖的劇情和結尾讓人只看見絕望,喘不過氣。

三、《青春電幻物語》裡幽暗中的幽微之光


相較於小說,電影的一大優勢就是視覺和聽覺上能給人更強烈的刺激,《青春電幻物語》中青蔥稻田、交錯的虛擬論壇和真實校園場景、各種肢體動作激烈和殘酷的霸凌和脅迫場景,及小島美景等強烈映入瞳孔的畫面,及小林武史和莉莉周空靈的配樂和嗓音曲調,成功地將人誘入了電影的氛圍之中,為小說中的文字賦予具體的色彩、形象和靈魂。


在電影中,為了逃離星野修介的脅迫賣淫威脅,津田詩織和久野陽子採取了和小說中不同的作法。

由蒼井優飾演的津田詩織,在看見了五彩斑斕的風箏在天空飛的景象後,嚮往著如風箏般的自由,於是從高處一躍而下,自殺身亡,她死去的那幕相當唯美,是個人在電影中印象最深刻的畫面,徹底從星野的手中解放。

久野陽子則展現了堅忍不屈的意志力,將自己剪成光頭,拒絕接受援交工作,震撼了全校。

在電影的結尾時,雖然久野換了髮型,但在事件落幕後,主角在校園中依然可以聽到久野彈奏的阿拉貝斯克鋼琴曲,他的女神和救贖並未離他遠去,主角最後在青蔥稻田中聽著莉莉周的歌聲,在幽暗的故事盡頭,依然保有一道微弱的希望之光,而非像小說結尾一般,僅留下全然的絕望。